【正泰】情岛沦陷 · Episode 28
第二卷 子宫遗记 第五章
田柾国带着金泰亨把整个屋子都转了一圈，但其实只有几步路就转完了他家。遇到金泰亨没见过的旧家具，田柾国也一一回答他。
“这是收音机。”
金泰亨摁下一个键，收音机里传来沙沙的响声。田柾国扭到常听的频段，一个女播报员的声音逐渐从劣质的喇叭里传出：“现场一对母子烧伤严重，已确认当场死亡。受极端分子破坏的路段现已封控，部分极端分子流窜入1区和2区，请各位夜间谨慎出行……”
金泰亨随口问道：“你们这儿还有极端分子？”
“据我妈妈说是那种反精神力的组织……”
闻言，金泰亨眉毛一挑，来了兴趣：“还有这种组织存在？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
田柾国摇摇头：“不怎么知道。只是妈妈提起过。”
金泰亨想起了什么，又问：“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那群混混在巷子不是还在玩什么精神操控的游戏吗？我以为你们好像人人都很追捧这个东西。”
一提到那天的事，田柾国脸色立马变了，“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不是所有人都想有精神力的。那只是他们……他们好像最近听到了一些宣传精神力的消息，还有在路上也能看到传单。”
“这个我知道。联盟军正在征兵，要先通过精神力测试。”金泰亨说道。
“对。就是那个。”
“那你呢？当时你是被欺负的那个吧？装作被精神力操控的对象……噗哈哈哈！”金泰亨想起来那个场面就觉得滑稽可笑。
一群十几岁的人聚在一起，假装在使用精神力一样地指挥别人……究竟是谁想出来的过家家游戏。
田柾国不知道金泰亨为什么笑，他感觉到自己也连带着被嘲讽进去了。他也不想被那群人“操纵指挥”，但如果违抗命令，就会被打断腿。他们说的。
金泰亨笑意未尽，手肘搭在田柾国的肩上，忽然问他：“那你想象过自己拥有精神力的样子吗？”
田柾国垂眸看着地面，最后摇了摇头。
金泰亨将那样低落的情绪都收入眼底，“也对，精神力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稀少啊。”
田柾国偏过头，正好对上金泰亨的目光，问他：“所以……那是什么感觉，如果拥有精神力的话。”
金泰亨想了想，随口答道：“大概就是一种很无聊的感觉。想干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能办到。但也有一点不好，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蠢货太多啦！每次看到就觉得不可思议，那家伙竟然能活到现在。”
田柾国最后被逗笑了，真诚地说道：“你真厉害。谢谢你救了我。”
“不谢。”金泰亨说，“你爸爸妈妈今晚会回来吗？我想睡觉了。”
田柾国摇摇头，说道：“我妈妈上夜班，会在明天上午回来。”
金泰亨点点头，边走向田柾国的卧室，边打了个哈欠。
“你……”田柾国试探着说道，“你要睡在我的房间吗？”
金泰亨：“难道你想让我睡沙发吗？你们家的沙发好像不能睡人，太硬了。”
“那我给你关灯。”田柾国跟了上去。
金泰亨觉得自己太伟大了，脱掉了羊皮小靴，躺在他这辈子躺过的最廉价的床上，毫不嫌弃地拉过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房间的灯在门口，难怪田柾国要说帮他关灯。
房间彻底黑下来，门被轻轻地带上。疲惫让金泰亨不再计较床铺的质感，只觉得今天有一种逃出生天后，酣畅淋漓的爽快。只是不知道明天回到军营里会发生什么……但他不觉得金海城能拿他怎样。
第二天清早，金泰亨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房间里的小窗刚好照进些许阳光，半空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半个房间都被那一抹阳光轻轻地点亮。
金泰亨笑了笑，想到好不恰当的比喻：这里像一间好可怜的牢房。
不久，房门被轻轻敲响。田柾国端着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金泰亨喝了一口，眉头紧锁，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我要回去了。”金泰亨起身穿好鞋，开始仔细地整理着装。一想到他又要从那扇窗户翻出去，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为什么你总是不提你爸爸？”金泰亨问道。
田柾国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我很久都没见到过我爸爸了。”
“他去世了？”
田柾国摇摇头，“他参军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金泰亨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一下，重新看向田柾国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
“联盟军？哪个部队？”
“不知道。”
“好吧。”金泰亨终于整理完了衣服，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田柾国有些担心他母亲这时候会回来，但又不想让金泰亨现在就走。
金泰亨倒是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反而看着田柾国，微微一笑。
“借宿一晚，作为答谢，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
田柾国很是吃惊，连忙婉拒：“你救了我，还送了我这么珍贵的项链，而且……还和我一起玩，我只是把我的房间借给了你。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金泰亨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一样，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田柾国只犹豫了片刻，就把小手放在了金泰亨的小手上。
柔软细腻的皮肤触感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金泰亨盯着田柾国的眼睛，手一点点握紧。
“你不是想知道拥有精神力的话是什么感觉吗？借你一点玩玩。”
田柾国看着金泰亨原本黑色的瞳仁逐渐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又看到他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腕处脉络下开始若有实质般地流动起金色的血。交合的掌心里隐隐发热，那种光泽能够穿透皮肤，隐隐传递到他的血管中来……
这是……
田柾国看不见的是，自己的眼睛也被染上了一点点暗金色。那股力量顺着他的小臂，一直往上攀附，很快就钻进了他的脑袋里。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么一种持续性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现在有什么感觉？”金泰亨问。
田柾国觉得眼前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脑海中一直在闪过一些他很小时候的回忆。
他的母亲昨下午离家时对他的叮嘱……几天前在路上给她解围的那个小女孩，巷子里的人墙……金泰亨的背影……
田柾国难受地闭上了眼睛，想要收回手抱住脑袋，手却被金泰亨抓得牢牢的。
“啊……”
金泰亨看着田柾国几乎快站不住，顺势向前一拉。田柾国单膝跪在了金泰亨的腿边。
“啧……在哪里呢……”
在田柾国的脑袋里开始闪过回忆的时候，金泰亨也看到了田柾国看到过的东西。但这并不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他要找的，是田柾国的精神海。
虽说他的确能探测到那个b级警卫的精神力等级，但也只能和自己比较判断个高低。
他昨天也很大程度上带有赌的成分。他不觉得他父亲会把唯二的a级亲卫都带出来放在他儿子身边，这样反而会引起有心之人格外的注意。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那种经训练开发过的精神力者他很熟悉，金家的实验室中他见的很多。但像眼前这样，还没被开发过，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精神力的小孩，他需要时间去找田柾国脑袋里还没有成形的精神海。说不一定那里的腔体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核。当然，大多数人脑袋里是根本没有这个器官的。
只是，他还是有点好奇……尤其是当田柾国说他的父亲是个联盟军人之后，作为联盟军的家属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中立区……他想起金海城，他父亲简直对精神力的遗传性深信不疑。
田柾国的额头不自觉地靠在金泰亨的膝盖上，紧闭的眼睛竟然流下了眼泪。
金泰亨停下来，钻进那段回忆中去看。那是田柾国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时候，躺在卧室的婴儿床上。他不能自己翻身，只能一直盯着床头挂着的一个玩具。
房间外，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并不大声，在回忆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和Jungkook，你要走为什么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男人：“你以为我想吗？他们闯进我妈家里，拿着枪指着她，逼着她说出我们的下落。最后她想要吞枪自尽，被那群人拦下来，带回了军部。你让我提前考虑，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做不到再这么躲下去了……我不能看着我母亲因为我受罪……”
女人：“你觉得你回到军营里，他们就会放走你母亲吗？他们就会放过你儿子吗！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天真了，要去相信他们那群没有良知的家伙。”
男人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后来语气就变得很急切：“你听我说，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去处了。现在北边仗已经快打完了，后续联盟军应该不能很快拿下那块地的管辖权，暂时会被划分为中立区。你先带着柾国……到……”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男人的话。
“田正铉，你好样的。是不是还要让你儿子隐姓埋名，从此以后就在那个永远不见天日的地方躲一辈子？是不是你压根就没有想过我什么感受……你爱你母亲，难道我就不爱你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成年人的对话应该点到为止，因为大家知道彼此都无法改变对方已经做出的决定，哪怕是一对最亲密的爱人。在生死离别的取舍之间，没有选择会让人更好受。
半晌，房间的门轻轻开了。外面的门却再次关上了。
女人从婴儿床上抱起了孩子，发现孩子不知为何也在流泪。
“Jungkook……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她抽泣着，轻轻抹去了孩子脸上的泪水，“再也见不到……见不到你爸爸的地方生活了……”
///////
评论(7)